亏损边缘的铜冶炼企业被赶着扩产
今年以来,铜价持续走高,尤其是3月初开始大幅上涨,5月铜价更是创下历史新高,以5月20日为例,当天现货报价87121.67元/吨,较上一交易日上涨5.52%,同比上涨32.73%。
在这样一个历史性的高价区间,除了矿山,产业链其他环节都不同程度面临着压力。比如铜冶炼企业就面临运营成本增加、利润率持续下降的情况。
6月11日,铜价开始释放震荡下跌的信号,当天沪铜主力合约跌破80000元/吨。五矿期货研究员在研报中称,市场已经降温,价格正在回调,铜价下跌后,冶炼减产也将带来反弹动力。
但这并没有消解铜冶炼企业的焦虑,一家中部大型铜冶炼企业仍然“好似绷紧的弦,不知什么时候就要断开”。因为这家国企是地方经济的顶梁柱,地方政府依旧对其“寄予厚望”,企业只能一边亏损一边冲产能。
铜冶炼是铜产业链核心环节之一,经过多年竞争,目前国内铜冶炼企业以国企为主。经济观察网了解到,南部某省份仅存的一家民营冶炼企业因为经营困难,正在寻找国企“接盘”。
困局
上述中部冶炼企业高管算过账,按照最新的铜精矿加工费行情,其所在的冶炼企业每冶炼一吨铜,要亏损2000元人民币。
2023年全球主要铜矿企业产量普遍未达预期,由于中国铜精矿依赖进口,铜精矿供给紧张,冶炼能力又持续扩张,导致矿山支付的加工费持续走低。2022年至2023年,现货铜精矿加工费报价为60美元—95美元/吨,而2024年初至今,现货铜精矿加工费快速下降,逐渐逼近负值。
2010年,铜冶炼企业也普遍面临过下游加工费持续走低的情况,叠加原料采购和产品销售的双重压力,彼时多家民营铜冶炼企业倒闭,陆续被国企收购。
时至今日,在多轮竞争中留存下来的冶炼铜企,绝大多数都是国资背景。面对近日的铜价和加工费行情,这些企业也开始扛不住了。原因在于地方的GDP“紧箍咒”以及地方国资委的考核硬性要求。
今年3月13日,中国有色金属工业协会(下称“有色金属协会”)召开铜冶炼企业座谈会,提议行业尽快调整铜原料结构,调整冶炼生产节奏,提高准入门槛,并严控铜冶炼产能扩张。
两个月过去了,会议提议难以执行。一家东南地区的冶炼企业人士正在马不停蹄地查看新项目。今年8月,他所在的铜冶炼企业,将上马两个新项目。可以预期的是,这两个项目都会亏损。但即便亏损,也不能停下扩张产能的步伐,因为项目的背后是产量、就业和地方经济增长的需求。
上述中部冶炼企业收到有色金属协会要求冶炼企业作出减产预案的通知后,提出了一份5%到15%的减产方案。但这家企业是地方国有企业,受到当地国资委监管。监管部门的意见明确,如果该冶炼企业按照上述比例减产,就要受处分。地方政府也在给企业施压,企业新项目不仅要正常上马,还要满负荷生产。
因为去年签了不少长单,这家中部冶炼企业靠着吃老本,还有盈利空间。但该中部冶炼企业高层预计,到今年底、明年初,亏损就会集中出现。只有自有矿比例较高的企业,受到的冲击会小一些。
面对铜价的反复波动和加工费的一路下行,南部某省一家硕果仅存的民营铜冶炼企业正在寻找新东家,让国企接手。目前,这项出售已经进入实质性谈判阶段。
“一体化”药方
自有铜矿的冶炼企业在这一轮行情中受到的影响较小。
一家自有铜矿的冶炼企业人士表示,正在着手推进新的铜矿改建项目,项目建成后预估开采规模能达3000万吨/年,有了该项目打底,企业预计只会小幅亏损。同时,考虑到进口铜精矿盈利空间不大,他所在的企业打算增加采购再生铜,减少进口铜精矿。
一家上游大型矿企人士说,从短期来看,冶炼企业可以通过增加废铜等原材料使用、增加长协、联合减产等方式来进行应对;长期方面,铜冶炼企业可以尝试纵向延伸产业链,提高集中度、降本增效等。
该矿企人士认为,减产非长久之计。复盘历史上两次减产潮可以发现,一般情况下,加工费和铜价基本呈反比关系。但如果冶炼端供应不足,比如2016年、2022年等,加工费就可能和铜价成正比。
此外,近些年铜矿供给扰动率也在加大,比如智利铜矿品位下滑、地缘扰动的不确定性、极端天气以及ESG等问题频出,所以2023、2024年铜矿供应短缺,TC保持低位可能会成为一种常态。该矿企人士认为,当上述情况发生之时,冶炼厂的减产或不再是因为利润下滑而主动联合减产,而是因为铜精矿短缺导致部分冶炼厂的原材料不足影响开工率,直至被动停产。
基于此,该矿企人士建议,铜冶炼企业应尽快纵向或横向延伸产业链。
该矿企人士建议,纵向延伸可以向上布局矿端,减少原材料供应的不稳定性;或向下发力具备较高技术壁垒的加工产业,进而入局战略性新兴产业、“泛新能源”等高成长赛道;横向延伸产业链,则可以通过提高金属回收率,利用规模经济来增加加工费利润空间,从而实现冶炼企业的降本增效,进一步提高企业自身的成本竞争力。
上述中部冶炼企业计划通过技改、精益过程管控提升金属回收率,降低原料成本,并压降修理费,以规模经济拓展加工费利润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