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8-05 17:30:21

刘贵浙/文 2024年上半年民间投资仅增长0.1%，但是民间制造业投资实现11.5%的增速，扣除房地产开发投资，民间投资增长6.6%。另外，在财政资金的支持下国有及国有控股投资增速高达6.8%，在民间投资基本零增长、外商投资企业固定资产投资下降15.6%的情况下，带动全国固定资产投资增长3.9%。扣除价格因素后全国固定资产投资增速为5.6%，高于GDP增速0.6个百分点，是拉动经济增长的重要因素。不过，2020年以来消费疲软，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增速下台阶，经济增长过度依赖投资和净出口，这为经济发展的持续性带来隐忧。

一、民间投资延续低迷态势，外企投资大幅下挫

2024年上半年，全国固定资产投资（不含农户）245391亿元，同比增长3.9%。其中，民间固定资产投资127278亿元，同比增长0.1%；私营有限责任公司下降7.2%，私营股份有限公司增长27.1%；港澳台企业投资增长5.1%，外商企业投资下降15.8%；国有及国有控股同比增速高达6.8%。

2022年4月起，外商投资企业固定资产投资增速大幅下挫，2022年全年负增长4.7%。2023年上半年有所恢复，但是2023年6月以来增速再度走弱，2023年前5个月增速还有5.2%，但2023年全年增速仅有0.6%。2024年各月数据都是较大幅度的负增长，而且不见恢复迹象。商务部公布的数据也印证了外商投资的下滑，2024年上半年我国实际使用外资金额4989.1亿元人民币，同比下降29.1%。

另一方面，超长期特别国债、地方政府专项债和中央预算资金为国有部门投资的高速增长提供了资金保障，2023年增发国债1.5万个项目已经全部开工建设。2024年1—6月，全国发行新增地方政府专项债券14935亿元，而今年3月份全国人大批准了3.9万亿元新增地方政府专项债务限额，下半年国有部门投资仍有相当规模的资金支持。实际上，财政资金支持已经开始加速，4月30日的政治局会议要求“要及早发行并用好超长期特别国债，加快专项债发行使用进度，保持必要的财政支出强度”，5月、6月的专项债发行明显提速。

不过，从公布的数据来看，固定资产投资本年资金来源增速和固定资产投资增速出现了明显的差异，今年上半年资金来源下降了4.7%，与投资增速3.9%的差异达8.6个百分点。

分地区看，东部地区投资同比增长3.8%，中部地区投资增长4.0%，西部地区投资增长1.0%，东北地区投资增长3.4%。

二、制造业民间投资双位数增长，财政资金支撑国有部门投资

受房地产开发投资下降影响，第三产业民间投资下降8.1%。在制造业、采矿业、电力热力燃气及水生产和供应业的带动下，第二产业民间投资增长13.1%；第一产业民间投资增长6.5%。其中，制造业民间投资增长11.5%，增速比全部制造业投资高2.0个百分点；基础设施民间投资增长5.8%，增速比全部基础设施投资高0.4个百分点。电力、热力、燃气及水生产和供应业民间投资增速33.6%，交通运输、邮政业民间投资增速6.3%。

制造业民间投资在2016年、2017年、2019年的三年增速都较低，导致在2015—2019年的五年中平均增速只有6.1%。在2020—2023年的四年中，只有2020年受疫情影响，其他年份增速都不错，平均增速有8.5%。

制造业民间投资的韧性为何如此强劲？出口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电动汽车、锂电池、太阳能电池“新三样”基本由民营企业主导，涉及有色/黑色金属加工、通用/专用设备制造、汽车制造等多个制造业行业。另外，国际航运市场、造船市场的火爆也是一个因素，不少民营企业投资订造新船。

细看制造业的各个行业大类，在公布民间投资增速的制造业9个行业大类中，铁路、船舶、航空航天和其他运输设备制造业，有色金属冶炼和压延加工业，通用设备制造业，计算机、通信和其他电子设备制造业，黑色金属冶炼和压延加工业等5个行业今年上半年的投资增速高于民间制造业投资平均增速。其中，铁路、船舶、航空航天和其他运输设备制造业民间投资2022、2023年增速较低，今年上半年增速高达38.8%；有色金属冶炼和压延加工业、通用设备制造业民间投资在2021-2022年增速较高，2023年有所放缓，今年上半年增速再度恢复高增速；黑色金属冶炼和压延加工业民间投资在2020—2021年增速较高，2022—2023年基本无增长，今年上半年重启较快增长；而2022—2023年以近20%速度增长的汽车制造业民间投资今年放缓，不过仍有6.7%的增速。

2021年下半年以来，影响民间投资增速的主要是房地产开发投资。今年上半年，扣除房地产开发投资，民间投资增长6.6%。而扣除房地产开发投资，全国固定资产投资增速也高达8.5%。

第一产业投资4540亿元，同比增长3.1%；第二产业投资82297亿元，增长12.6%；第三产业投资158554亿元，下降0.2%。

第二产业中，工业投资同比增长12.6%。其中，采矿业投资增长17.0%；制造业投资增长9.5%，对全部投资增长的贡献率为57.5%，消费品制造业投资增长15.8%，装备制造业投资增长11.3%，原材料制造业投资增长8.0%，制造业技改投资增长10.0%。第三产业中，房地产开发投资下降10.1%。基础设施投资（包括交通运输、邮政业，电信、广播电视和卫星传输服务业，互联网和相关服务业，水利、环境和公共设施管理业投资，不含电力、热力、燃气及水生产和供应业）同比增长5.4%。

电力/热力/燃气及水生产和供应业、采矿业、交通运输/邮政业是国有部门投资发力的重要领域。另外，随着大规模设备更新政策稳步实施，设备工器具购置投资呈现较快增长。从固定资产投资的构成看，上半年设备工器具购置投资同比增长17.3%，增速高于全部投资13.4个百分点，对全部投资增长的贡献率为54.8%；而其他两项构成中，建筑安装工程增长3.8%、其他费用下降2.5%。保障性住房建设、“平急两用”公共基础设施建设、城中村改造等“三大工程”拉动房地产开发投资0.9个百分点。

三、消费较弱，投资与净出口支撑经济增速

在2013年至2019年间，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增速跟随居民收入增速的步伐逐年放缓，但2019年时增速仍有8.0%。在2020-2023年的四年平均增速为3.9%，其中2020年、2022年受疫情影响，而2021年、2023年分别是恢复之年。今年上半年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增速仅有3.7%，即使扣除价格因素实际增速仅有3.9%，比GDP 5.0%的增速明显偏低，增速仅与2020—2023年的四年平均增速相当，与疫情之前相比明显下台阶，国内有效需求不足的问题比较突出。

而固定资产投资名义增速虽然是3.9%，但上半年全国工业生产者出厂价格同比下降2.1%，所以扣除价格因素影响后固定资产投资实际增速达5.6%，国有及国有控股实际增速约为8.5%，这是拉动GDP增速的重要因素。

另外由于内需较弱，国内企业大力拓展海外市场，出口强劲。上半年净出口30909亿人民币，已经超过2019年全年的水平，6月净出口金额更是创单月纪录的7037亿元。2021年上半年贸易顺差为15636亿元，三年时间净出口已经翻番，是拉动经济的重要力量。

不过，靠投资和净出口拉动经济不可持续。现在地方政府债务风险突出，化债问题甚为迫切，但是为了支撑经济增速，国有部门投资持续维持在高位，这些投资大部分靠新增债务维系，导致化债无从谈起。国有部门投资带来的另一个问题是，投资仅带动大宗商品、能源建材、工程建设等国有企业主导的上游周期性行业，惠及范围非常有限。经济增长仅体现在统计数字上，微观主体感受不到益处，导致宏观数据和微观主体之间的偏差越来越大。

而出口导向对于小型经济体来说不是大问题，对于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第一大贸易国的中国，规模过大的净出口将会给其他国家的制造业产出带来巨大的冲击，由此引发贸易争端、恶化国际关系。

长期以来，我国经济发展侧重于GDP指标，忽视居民收入，导致居民收入和消费占GDP的比重非常低。这是舍本逐末，为生产而生产。新时代需要调整考核指标，将考核GDP增速调整为考核人均可支配收入增速，回归经济发展的本源和最终目的。

（作者系北京大成企业研究院高级研究员）